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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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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48)

七八月是舉辦祭典的月份。

組織內務處理得差不多了, 正好幾天之後就是夏日祭,是枝千繪之前說要和大家夥一起出去轉轉這件事也就如期舉行。

“真的要穿這個嗎?”

中原中也扯著衣身上的衣服,不習慣地拽了拽衣領。

印著深色花紋的暗紅色浴衣柔和了少年身為武鬥派的銳利, 換下那身黑色西裝之後,中原中也整個人看起來都溫和了不少, 綴有寶石的choker襯著眼裏的藍色, 減去了不少銳利。

少年把橘發用發繩束成一綹搭在肩上,他很少穿和服這種不方便行動的衣裳,不自在地從二樓的房間走下來。

樓下, 太宰治發出響亮的嘲笑聲:“穿上這個簡直就像剛變成人的妖怪一樣束手束腳,把你放進百鬼夜行裏說不定能排在前面啊中也!”

“哈?”

中原中也額頭蹦出一個井字。

橘發少年怒中帶笑,一撐欄桿直接從樓梯上翻下來, 落地之後把拳頭捏得哢吧響,“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揍成妖怪,然後拴著繩牽拉去百鬼夜行最前面好了!”

“才不要——”

他才剛跳下來,太宰治就已經挪開幾步遠, 遠遠地對著中原中也做了個鬼臉, 很好的挑釁到了脾氣火爆的重力使。

中原中也一個箭步躥出去。

兩個經常互嘲的年輕人還沒開始今天份的吵鬧, 就在跑過樓梯時被下來的人一人頭上扣了一個狐貍面具。

擡頭一看,江戶川亂步已經換上了和服, 在場最大的大孩子敲了敲兩個小孩子腦袋頂的面具,發出咚咚的響聲。

江戶川亂步板著臉說:“今天不許吵架。”

太宰治朝著中原中也不屑地嘁了一聲。

又在中原中也捏緊拳頭之前問江戶川亂步,壞心眼的轉移話題:“寧寧大人呢?”

中原中也聞言瞬間忘記某條青花魚,也跟著看過去。

江戶川亂步指了指二樓, 說:“在換衣服。”

“噢。”太宰治點點頭,忽然發現他從進別墅開始就沒見過那個應該也一起參加這次活動的大人, 左右看了看,問道:“森先生在哪?”

“剛剛下來的時候看見愛麗絲了,森先生應該也在上面吧。”

江戶川亂步說著,慢悠悠地到客廳沙發坐等去了。

他扭頭,喊了一聲中原中也。

身後的兩個少年對視一眼,默契地跟上去。



森鷗外臨時兼職了一下妝造師。

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另類癖好也能在正經方面派上用途。

就挺微妙的。

應約夏日祭的邀請,今天他來首領外置別墅的時間比較早,也早早的換好了祭典浴衣,本來只是來匯報一下今天的事務,沒想到半路被攔著要被借用愛麗絲。

一問才知道,首領大人梳妝打扮上極為苦手,把頭發編起來是唯一會的造型,再多就沒有了。所以想來借一下愛麗絲,問問經常換各種漂亮小裙子的人形異能會不會給別人也打扮一下。

森鷗外:“……”

眾所周知,異能等於異能者本身。

森鷗外嘆了口氣:“您直接問我就好了。”

“我來吧,交給我就好。”

青年說著,探身繞過是枝千繪,彎下腰的高度正好能讓是枝千繪看見他的側臉。森鷗外偶然一擡頭,從鏡子裏看見少女首領正偏著頭,專註地看他。見他註意到了她的視線,疑惑地眨了眨,轉過頭在鏡子裏和他對視。

少女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眼中的蒼青淺色極具欺騙性。

森鷗外卻淺嘗輒止地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拿起桌上的梳子,青年直起身,對著鏡子挑起一縷長長的櫻發,輕輕地一梳梳到尾。他的動作不大,慢慢地將發絲一點點梳理順,輕得像在保養珍藏起來的名貴古董。

森鷗外知道,她絕不是什麽易碎品。

可是是枝千繪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隨時會碎掉一樣,她的氣色太蒼白了,好像只有鮮血才能在她臉上染上紅暈。

首領到底在找什麽?

首領到底想防備什麽?

她想築造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理想城,才會讓這樣才驚絕艷的人甘願為此付出時間、健康、權利、名望、乃至自我?

他伸出手,對著鏡子將少女垂在耳側的碎發一並撥到耳後,指腹不可避免地掠過耳廓,低於常人的溫度幾乎激得青年蜷起指節。

“醫生。”

坐在鏡子前,穿著他挑選的浴衣的櫻發首領忽然開口。

森鷗外收回的手的動作停在是枝千繪耳邊。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是枝千繪問:“我聽中也說你在找治療類的異能者。”

森鷗外懸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收了回來,帶動著少女耳邊垂下的發絲,和披散的櫻發一樣,他把柔軟的櫻色攏到少女身後。

“是。”森鷗外沒有否認。

涼絲絲的觸感,沁入心底,青年幹部垂眸回答:“是以前在戰場上結識的一個人,戰敗後她被送進了監獄。她的能力很不錯,把她保出來不難,我想把她帶過來試試。”

話挑不出錯來。

少女首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森鷗外順從地也沒有再說。

他就那麽安靜地站在是枝千繪身後梳理她的長發,血色的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時間在這一刻寂靜。

“醫生。”

是枝千繪突然喊道,話落瞬間,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雙用來握著手術刀的寬大手掌顫了顫,又歸於平靜。

是枝千繪問:“如果她的異能對我無效呢?”

“……”

森鷗外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巧舌如簧的人緘默其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露出一個笑容。

青年幹部松開手,看著攏在手心,準備盤起來的櫻色長發從指尖滑落,一絲絲飄落回少女的背脊上。那一瞬間他收緊了手指,攥得指尖發白,可他沒碰到是枝千繪,鏡子也照不出這一刻的失態。

而表面上,森鷗外展現出來的依舊是那副虛偽從容的笑容。就像野心潛入,臥底上位的異心之臣從來沒有否認過他和首領之間的流言那樣,一面貪婪,一面克制,偽裝之上皆是謊言。

男人的聲音柔得像水,重新拿起梳子,平靜地回答:“那就再找其他人。”

是枝千繪沒看見這些,對著鏡子,她只看見了一如既往的直屬幹部,平靜得很有未來領頭大Boss的氣質。

還想頭鐵一下試試自己誤解流打法的是枝千繪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那你想過我死後這個組織會變成什麽樣嗎。”

森鷗外的手頓了頓。

“我沒立過繼承人,血緣關系更談不上,老師不可能再回港口Mafia,按威望和權勢——”

森鷗外笑了笑,將少女的長發挽起,一邊接話:“會是我。您要這麽說吧。”

直屬幹部會是首領死後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這是不得已的情況下最會出現的可能性。

是枝千繪眼睛一亮。

話題終於到點子上了!

可不等她點頭,森鷗外卻搶先一步,聲音輕輕卻堅定固執地問道:“您為什麽要問這些呢?”

那道聲音像是夾雜著砂礫打磨的嘶啞,像被一句句錐心之痛逼到墻角,吞咽了太多無可挽回的消息,所以發出聲時能嘗到血的腥甜,但還是要抑制克己,保持一貫的矜持優雅。

是枝千繪詫異地從鏡子裏捕捉到了一抹倉惶。

那雙在暗光下顯得幽紫的眼睛好像藏匿在陰影裏窒息的毒蛇,喘著痛苦無法展露出來,只能把情緒嚼碎,吞進肚子裏。

但只是一閃而過的情緒,很快,擅於偽裝的青年就調整好了一切。

快到是枝千繪以為那是錯覺。

森鷗外將是枝千繪的長發盤起,森鷗外繞開是枝千繪中意的那幾個彩光發飾,審美很在線地選了正常款式。頭飾別在盤起的櫻發上,亮色的飾品終於給鏡子裏的少女增添了一抹生氣。

森鷗外知道是枝千繪要說什麽。

她在試探他。

現在這句話的意思是,之前讓他參與進旗會的聚會裏也是,她就像無數明裏暗裏的算計組成的人,心思沈進深淵,森鷗外從來沒摸清楚她在想什麽。

只不過……在試探之外,賑早見寧寧給予了他這枚棋子極高的地位,在偌大的棋盤上有了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這讓森鷗外有種錯覺。

她好像很在意他,卻又矛盾地防備著他。就好像她心裏藏著什麽秘密,不能說給別人,只能苦澀地自己咽下去。

森鷗外看不懂這個人。

他習慣操縱一切,踐行最優解,把所有能算計的事情都透徹到仿佛能預見未來一樣,他會伏低做小,會恭敬地阿諛奉承都是為了隱藏在這些浮於表面的卑微之下的野心。

森鷗外有傲骨,有不甘於平凡的壯志。

他從來不會真正臣服於誰。

少女知道這一點。

於是她拋來誘餌,給予他他想要的一切,理解他的野望,授予他無上權力,像馴養野犬一般,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試圖掌控他的人。

那她成功了嗎?

森鷗外自己也不知道。

青年幹部收回手,收斂幹凈心裏那些覆雜的情緒,溫聲說道:“我想,您要說的那些都是多慮了,首領。”

森鷗外不是看不懂醫療器械檢查出來的數據,也不是不明白四年前的戰鬥給首領留下了多大的隱患。

他是首領的私人醫生,這些他每天看在眼裏,首領的身體狀況他再清楚不過。

只是有那麽一瞬間,森鷗外不想看見賑早見寧寧註定會從他面前消失。

所以他對自己的畢生所學的科學理念視而不見,將手術刀拋之一邊,去尋找充滿不確定和未知的異能者。

“還有時間,總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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